杯装星之彩

The past should give us hope.

【BG春待月/Day11】夜渡河

※Ankh × 泉比奈。一些剧场版后的捏造后日谈。

※圣诞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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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泉比奈在海边看见Ankh。海浪被风狠狠掀起,前仆后继地朝岸边涌来,在深灰色的防浪块上摔碎成白色的泡沫。Ankh就站在那些堆叠起来的防浪块的顶部,视线远远向外抛去,不知究竟落在海面上的哪一点。

她下意识地向Ankh所在的方向迈出脚步。鞋子在砂砾上摩擦出些脚步声,在浪涛的轰鸣声中显得几不可闻,细微得泉比奈自己大约都没能听清。但远处的Ankh却仿佛捕捉到了这点动静,侧头向她望来。

泉比奈于是又向前走了几步,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停住。是个很微妙的距离——足够他们望见彼此的表情,却又好像并不亲近。Ankh居高临下地注视她一路行来,哼了一声。“是你啊,比奈。”他说着挑了挑眉,露出了那副她所熟悉的要笑不笑的神情,目光与往常别无二致,戏谑偏多,夹杂一点习惯性的傲慢。他口吻随意地续道:“按照那个店长的说法,这时候我是不是应该先问一句,你们最近过得如何?”

泉比奈稍稍仰头,迎上Ankh的视线,仔细望向那张与哥哥形似但气质却迥然不同的脸——她甚至注意到他漂亮的砂金色卷发由于沾了海边潮湿的水汽而变得稍许黯淡——“还不错。”她笑了一笑,轻快地说,“哥哥最近刚处理完一桩强盗案,发了奖金;店长她听说了以后很开心,为哥哥开了一个庆祝宴;后藤先生从鸿上集团离职,听哥哥说,好像复职成了警察。映司……映司君继续在外面旅行,大约是准备去往南非的哪个小国。”说到最后,她语气变得有些不好意思。“名字……上次他在电话里同我们说过,但有些长,我忘记了——”

Ankh听她絮絮说着,一边屈膝在防浪块上坐下,他将手臂稍稍向后一撑,依旧是那副散漫做派:一条腿屈起在身前,另一条腿则垂在半空,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欸,这样啊。听着都还不错嘛。”他这么说着,然语气里实无多少诚意,令人不敢恭维。顿了一顿,他又漫不经心垂眼瞥她,“那你呢?”

“——我?”泉比奈稍稍一愣。

“是啊。”Ankh理所当然地说,“你不是还没说你怎样吗?”

泉比奈有那么一瞬的懵然。“我……”隔过很久,她将目光从Ankh身上挪开,望着海面,极慢极慢地开口,神色颇有些空茫了。

“……我大概有些想念你,Ankh。可我一直没能梦见你。”

防浪块上坐着的青年这次没有接话了。他只是抿着唇,俯身将她望着,一贯刻薄的表情在此时竟罕见地好似松动稍许,又似有些难以言喻。良久,他忽地笑了一笑,目光像是静夜的海。

“那你现在梦见了。”


 


夜渡河

 

 

 

Poseidon事件结束后的一周后,泉比奈第一次梦到Ankh。说来不可思议,然自Ankh消失后至今,如此漫长的时间里,他的确从未到访过她的梦境。这一度令她感到困惑,不知究竟为何。她也曾同泉信吾谈及此事,信吾思忖一会儿,安慰她:或许这暗示着Ankh已经了无遗憾,是桩好事。这解释听上去很温和,是信吾惯来的作风。且之前火野映司也同她提起过,Ankh那时说,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因此,泉比奈也逐渐接受了这个说法,不再过分纠结于她那些Ankh始终缺席的梦境。只是,在某些时候,她仍旧不禁会回想起Ankh最后来见她的那一面,以及他当时望着她的那道似悲似喜的目光。

 

而现在,在这个梦中,泉比奈终于得以再次见到Ankh。她清楚地知道此处的Ankh不过一个幻相,但即使是这样的重逢,已经足够使她感到喜悦——至于这喜悦的成分具体为何,她暂且无暇深究。她感觉自己此刻本该有许多话同他讲,但张了张口,却忽然又不晓得应当从何说起了。该说好久不见么?好像有些拘谨。还是说我很想见你?这似乎又过分熟稔了。总是这样,泉比奈有些沮丧地想。从前Ankh还在的时候,她就拿不准如何与他相处,现在他不过只是自己梦中一个缥缈幻相,她依然感到局促。

在这段如同幻梦般的故事的开始,她从不觉得她和Ankh这个霸占哥哥身躯的坏蛋有任何和平共处的可能,然客观而言,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的确被在他们日常相处中逐渐消磨得不再那么尖锐。诚然,很多情况下,Ankh轻易就能将她气得说不出话,可偶尔他也会有那么一些细碎举动,又令她恍惚觉得,此人或许也不见得有那么可恨,以至于她甚至一度认为他们确实能够称得上朋友——只可惜,Ankh随后不久就重新回想起了他那在内心深处盘踞八百年的根源的欲望。她固然理解贪欲者秉性如此,但多少还是会有些茫然:这段在人间的生活,对于Ankh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这问题如今显然无解。即便是Ankh本人还在,想来他也不会坦诚以告。

 

而Ankh自不知她此时纠结心绪。他只是坐在那儿,抬头望着海边的夜空。梦中的夜也要遵守物理法则——泉比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月亮不知所踪,只见细碎的星星铺陈在天幕上,连成一条浩荡星河,闪烁着不知究竟来自哪个遥远时代的光芒。洁净的星辉降临在Ankh眼中,将他那一向冷淡的神情都映得软化几分,令这个古老的非人造物沾染上了些许尘世的气息。

泉比奈不自觉地屏住呼吸。那星光让她想到从前某个夜晚——某个由蛋糕、烛光与彩色尖角帽们填充起来的夜晚,它们随着经久不息的潮声,从海洋的深处悄悄涨上来,漫进泉比奈的视野,渐渐地、渐渐地与这个梦境重叠到一起,使她不免恍惚一霎。她忽然无端记起来,那时他就如眼下这样,安静地注视着挂满繁星的天空,眼中闪动着一些那时的她尚且看不分明的情绪。

在那个晚上,Ankh有些散乱的头发上戴了顶与他气质极其不搭的尖角小帽,看上去颇有些奇妙的滑稽感——他自己多半也知道,但却依旧放任了。

你在看什么?泉比奈那时问他。

Ankh瞥她一眼。大抵是那晚气氛实在不错,他脾气也变得好了不少。虽然口吻依旧谈不上多么友善,但到底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我在想……现在的星星,好像比从前亮了一点。

泉比奈似懂非懂。从前,哪个从前?

八百年前。Ankh轻描淡写,不经意得仿佛是在说他八分钟前刚吹了蜡烛。那时候先代的王用炼金术造出核心硬币,掌握住了不应存在的力量。占星师们整天为此忧心忡忡,向王进言说天象如何莫测,如何不祥。我是搞不明白那些人如何从星星的光亮与分布上辨认出所谓的祸端,但……他没什么感情地笑了笑。但有一点他们确实说得不错,当时的星星的确非常黯淡。夜间起雾的时候,那些星光甚至都穿不透薄薄一层雾气。

一直到最后。Ankh啧了一声,约莫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了。……最后,所有的贪欲者都被封印的那个晚上,我看到的仍然是有气无力的星星。真是扫兴。他说着又看一眼此刻的星夜,微微眯起眼睛,唇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现在嘛,他漫不经心续道,倒是个好天气。

短暂一顿,Ankh又将视线转向她。好了,不谈那些。他说,你找我有事?

泉比奈下意识说没有。而后她反应过来,稍稍一怔,很快补充道:……我只是想来问你,你有什么生日愿望么,Ankh?

愿望。Ankh漫不经心地重复了其中某个字眼,什么愿望?

……生日愿望。泉比奈认真地注视着他,慢慢说道:每一个过生日的人,都会拥有一个许愿的权利。

是么?Ankh看上去不以为意,语气平淡:可今天又不是我的生日。这不是你哥哥的生日么?

他言辞刻薄。然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泉比奈如今听到他的这种话时,已经不会像起初那样感到心脏发紧。她抿抿唇,不甘示弱地同他理论:但你用了我哥哥的身体,那么这自然也是你的生日。

事实如此,Ankh不好反驳。于是他习惯性啧了一声:贪欲者的愿望,可是要有十枚硬币才能真正实现的。你们人类这种虚无缥缈的许愿,又有什么意义?

贪欲者如此油盐不进,终于令泉比奈感到稍许无奈——她并不想在这个日子里同Ankh生气,只是恍惚觉得自己心里仿佛有一根枝条,正被落雪渐渐压得弯垂下去。我们在生日许愿,只是代表着一种寄托,重要的是这愿望本身,而不是它能否能实现。泉比奈轻声说,这就是人类啊,Ankh。人类,就是会为了很多可能没有意义的事情付出一些东西的。

很罕见的,Ankh这次没有立刻反驳回去,不知是否被这话的哪里所触动到。沉默很久,他敛起目光,眼中似乎若有所思:是么。那我许一个,倒也不是不可以。

泉比奈一直注视着Ankh。而在这个时刻,她忽然怔了一怔,无端生出一种近乎错觉的念头:Ankh似乎哪里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是哪里呢,大约是神态吧?要知道,Ankh向来孤独——有些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同Ankh相处得不错,但更多时候,她又能清晰地捕捉到他身上那种与周遭事物格格不入的疏离感——作为非人的异种,贪欲者尝试着去接近人类的世界,同时却又下意识地保持着与人类的距离,长久地游离于此世的边缘,因而总是显得有些奇异。然泉比奈此时忽然从他身上察觉出一丝人气。那层泾渭分明的界限,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有些模糊了。

泉比奈倏然产生了一种预感——日后,自己大概会无比怀念现在这个瞬间。

而未等她从这莫名的想法中回过神来,Ankh那边大约是想到了什么,意味不明地瞥她一眼,又在被她注意到前将目光掠过,投向不远处流淌着夜色的溪流上。

他最终说:那我希望——

 

 

回忆行至此处,泉比奈却无端卡了个壳。因为眼前的Ankh忽然开口,话语截断了她的思绪。

“你梦见我,是有什么事要说吗?”防浪块上,看似人类的幻影不知何时将头转了过来,双手支在一起撑着下颌,探究似的打量着她。这目光里颇有几分审视的意味在,是从前最不为泉比奈所喜的来自Ankh的眼神之一。然时过境迁,及至如今,这道熟悉的目光竟只令她感到久违的一股安宁。事实上,她原本没什么想要说的——这幻梦中的重逢本身已然令她满足,说什么好像都显得会有些多余。但既然Ankh这样问了,她思索一阵,还真记起梦境外发生的某桩要紧事来。

“我——我们前阵子见到Ankh了。”

Ankh似是有些意外,一挑眉梢:“哦?”

Poseidon事件勾连着相隔四十年的两个时代,来龙去脉全部解释起来未免过于冗杂,因而泉比奈只将前因后果简单作了概括。“……总之,最后你帮我们解决了从未来来到这里的Poseidon的事情。”她顿了顿,犹豫片刻,还是将火野映司的猜测一并说出口,“映司君猜想,那或许也是来自未来的你。”

分明应当算是件大事,可Ankh不知为何仍显得波澜不惊,“所以?”

“所以这说明在那个时候,你的核心硬币已经复原了呀。”泉比奈理所当然地接过他的话,继而注意到Ankh面上近乎漠然的淡定神情。“Ankh不为此高兴么?”

青年似是而非地平着调啊了一声,“无所谓吧。”他果然这么说道。语气很是敷衍,显见是真的不怎么关心。

“……你好像不怎么想回来。”泉比奈这次轻而易举就捕捉到了他的情绪,不解而好奇,“为什么?Ankh已经没有牵挂的事物了么?”

“你问题真多。”Ankh对她这刨根问底的好奇心有些不耐烦,嘁了一声,但到底还是答了。“……也还是有的。”他慢慢说着,“好比映司还没请足我一年份的冰棍,又比如我那几个被他搞碎的核心硬币,还有……”他话到一半,忽地想起什么,瞥她一眼,“欸,你刚刚是说,四十年后?”他饶有兴致地一挑眉,“四十年后啊。那时候你们岂不是会变成老——”

“……Ankh!”

被点名的人撩起眼,看着泉比奈无言的表情,面上有些恶作剧得逞似的开心。自他漆黑的眼底泛起零星的一点光泽,像是星星的碎屑落进其中,又飞快地隐没了。“……足够了。”静默一会儿之后,他低声说。

泉比奈没有听清:“什么?”

“没什么。”Ankh说,“我说我从前被那些黯淡的星星弄得扫兴。八百年后总算见到真正明亮的星光……我喜爱这光,渴望拥有它。但它遥不可及,令我痛苦,以至于没注意到……”贪欲者垂下目光,啧了一声,“在我看见这些星星的时候,它的光辉就已经落到我身上了。”

 

他其实早已拥有自己所渴求的那些东西,只是一直没有意识到罢了。

 

而说完这话,Ankh自防浪块上站起身。红色羽翼展开的一刹那,天上的星斗如同河川入海般汇集成一股,向着他的方向倾泻而下,千万颗星辰降临在薄雾笼罩的海上,将这片沉沉海面映得如同白昼。Ankh就站在此地灿烂无垢的光中转过头来,遥遥地、遥遥地看了泉比奈一眼。在这一刻,梦中的幻相似乎与他最后来见她时的缥缈身影重叠到了一处,容色是如出一辙的似悲似喜,复杂难辨。泉比奈怔然望着这一幕,忽觉自己心中先前对Ankh怀有的一丝茫然此时也如同冰消雪化一般瓦解了……固然她大约永远也无法体会到八百年前的贪欲者究竟看见了怎样的星星,但她知道在八百年后,他已经得到了比星星更加美丽的光辉。

 

泉比奈张了张口,似乎还有想要说的话,但最终只归结于一句:“……你要走了么,Ankh?”

Ankh于是说:“梦总是要结束的。”

“那你要去什么地方?”泉比奈不自觉问道。但话音刚落,她旋即又觉得这问题着实多余。一个往世的灵魂,还能有什么去处可言呢?她又希望这个梦中虚影能给出什么回答呢?

 

但出乎意料,幻相竟然真的回答了她。“你不是说了吗?四十年后啊。”他露出一个极淡极淡的笑容,“也或许是下一个梦里。”

他的面貌逐渐显得模糊起来,像是雪融化在火中。泉比奈知道,这意味着这个梦境将要到达它的尾声。明知如此,她仍旧心有不舍,即使视线和意识都开始变得朦胧,她依然试图分辨出Ankh的身形。“Ankh,”她的神思已经恍惚,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她在问的是什么了,“你刚刚没说完的事情……你仍然牵挂的……还有什么呢?”

 

“啊……你说那个啊。”

 

意识飘浮之际,泉比奈好像听到有人在说:

 

“你那天究竟送了我——送了你哥哥一个什么东西?”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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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eidon事件:出自和Fourze联动的剧场版《假面骑士×假面骑士 Fourze&OOO MOVIE大战MEGA MAX》


*看完ooo以后真的很喜欢鸟这个角色,于是尝试写了写我流鸟和妹。对于鸟,一言以蔽之:鸟,我永远爱你,但我同时也希望你永远不要诈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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